Archive for the 'Uncategorized' Category

It’s my Party

Monday, April 23rd, 2012

香港真應該將達明一派封為港寶的。作為此城異鄉人的我以及我的朋友,都如此覺得。 (一) 一直以來,達明團隊們都將中國文學的香草美人發揮得淋漓痛快,所以不奇怪,此次的復出演唱會展示了最典型的達明風格:包括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華麗而懷舊的造型、瘋狂的歌迷,以及繼續挑戰當局的極限。不過,據說像《同床異夢》、《南方舞廳》這麼香豔的歌曲依然一下子被審查了(就此層面看,當局的閱讀能力以及文字敏感度確實不可小覷),這樣的一場演唱會顯然不可能在上海出現,這樣說來,流散在全世界的中國青年們紛紛飛到香港,也算是值了。 捍衛香港的本土性一直是達明掛在口中的說法,並且為其所身體力行。雖然似乎TVB或者香港電影是塑造香港形象的主途徑,我卻是在達明的音樂中聽到了這個城市的特有韻味:騷動浮華,但生機勃勃。中環的浮華、旺角的喧雜、中產的流水、草根的掙扎,在來了此城這麼多年後,我才更深刻地感受了達明音樂中的香港是如此這般真實透徹,此中當然映滿了社會時代的影像,但最本質的是生活於此地的各種人的聲音。厲害的是,這些將近三十年前的歌曲,於今天依然中的。若比較西西所刻畫的《我城》與今日港人的距離,或許可窺見這個城市過去三十年的流轉,確實有令人唏噓之處。   (二) 製作者組織了一場搖滾中年演唱會,號召了幾萬人參入了達明的Party,場面是極為壯觀的。Party一詞三關,演唱會大屏幕滾動的字毫不掩飾他們的用意:捍衛香港的核心價值。老實說,聽著極為反諷的《今天應該很高興》,滾動的數字播報各種中國移民數據時,愛港卻依然是異鄉人的我,心中確實頗不是滋味。本土性的捍衛是否必然排外,這個我沒細想,但無論理智如何清楚,情感事實的反應卻是無可掩飾的。縱然如此,我喜歡這樣有靈魂的音樂人。正是這樣的靈魂,才能造就偉大如Beyond的樂隊。 然後就會來到那個不斷被追問的問題:這樣的音樂,只有九十年代的香港樂壇才能出現嗎? 謝霆鋒對這個問題的回答簡直讓我傷心。“今天的香港,沒有真正的歌手—-謝霆鋒”,大屏幕出現的是多年前小謝逐步退出歌壇所說的話。這個句子可能是一個陳述,或者控訴,或者藉口,對樂壇實況無所瞭解的我對此是沒辦法判斷的。16歲的他可以隻身闖日本、甚至被觀眾唏噓下臺,二十歲就譜出他最好的幾首歌。然後–我得忍著心說實話–就沒太多讓人亮眼的音樂了。09年聽他講電影,依然滿口不離音樂,但又怎樣?上一張專輯《Tonight》之同名主打歌簡直是他最爛的主打歌之一,可爲了製作這首歌的MV,他弄了個工作室,然後,幾天前,他以CEO的身份去科大演講了。 也並什麽不好,更不能有絲毫苛求,所謂“誰的夢想都不能作廢”這樣的話,或者本就可以有更寬闊的解讀的,包括青春的理想,或者人生的責任。只是難免惋惜。昨晚旁邊坐著兩個五十多歲的伯伯以及他們的妻子們,一位漫長激情,另一位卻只是靜靜地跟著和唱,定是三十年代的青年歌迷們,在過半百的時候,聽著過半百的兩個妖怪風靡全場。然後我在心中暗暗為想:若讓我來為小謝排一張三十周年紀念演唱會的歌單,怕是填不滿一個晚上吧?   (三) 餘論是,我竟然想起了GreenBlatt分析莎士比亞的《麥克白》所講到的結論:政治被趕到劇場後,雖得以充分地釋放,劇場表演的虛幻性卻又瓦解了政治回到現實的可能性,儘管如此,戲劇依然讓劇作家與觀眾在虛幻中,得到了情感的表達。就此場演唱會的瘋狂、我跟朋友們回家后的純粹歡樂、以及媒體對相關內容的炒作來看,真真如此。 又又,被黃耀明吸引的小文青們與達明一派的(老)歌迷們混在一起的景象,真是有趣極了。但也不排除我這樣的人:是黃老闆的偽粉絲,但確實更熱愛達明一派的歌。    

每一個離別的時刻

Tuesday, April 17th, 2012

再多的歡笑,也擋不住那些惆悵

別來無恙

Saturday, March 24th, 2012

涼風夜起,竟有秋天瑟瑟的蒼楚,狂卷滿地落葉,一掃多日的潮濕。半夜的路因此讓人倍感惆悵,以及莫名感動。吉他聲飄蕩在地下隧道裏暈黃的路光中,氤氳在空氣中的我竟然忘了抬頭望天空。 春天來了,我才會如此沉湎於秋日的夜晚,以及因此而起的種種逝去。再次看到程子“聖人情普萬物而無情”時,我沒有了當時的怦然心動。那種山清水淡月在天的境界,如今似乎悄然籠罩了我,所以我已不神往了。應物而不順於物終究不是不可及者,而我該為一些人保留一點自私吧。 長夜和凌晨的天空都一樣,我總是如此抬頭望。當世間淩亂,總有淨土一片。

或者,所谓春天

Monday, February 27th, 2012

就是让人如鲠在喉,吐不出来, 也噎不下去.最后大概变成一缕青烟,消失在茫茫大地.然后等待下一颗横亘的骨头.

雜記

Sunday, January 29th, 2012

(一) 每次假期回家,特別是逢到過年時節,都在提醒我已離開這裡太久,久到再也回不來了。同學會是個太好的窗口,在每一次的碰杯中,我都只能靦腆或者千篇一律地向上扯嘴皮。晉江的經濟騰飛了所有敢于闖蕩的人,同時,也扯開了無數張的網。快到三十嵗了,算起來,我們正在逐步接過這個社會,商界或者政界。大家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在幅員廣闊的大地上,不管人口如何衆多,只要你具備足夠的膽量、野心以及能力,其實總可以攫取到資源,特別是在山高皇帝遠的地方。看著一張張越發志得意滿的臉,我只能感謝今日的安康,並期盼未來的每一日,社會中的人人都能如此志得意滿。 今天,我再次問自己:是否該慶幸我沒在這個圈中漂轉?對此,依然沒有答案。世界要走向哪裏,沒有人知道。從今往後,我將看著它。   (二) 晚上偷偷帶著奶奶去看戯。92嵗的她與29嵗的我,繞了半個村子走向廟口。幾盞路燈不時地從角落裏射出光芒,所以並不至於黑燈瞎火,村路已修得硬實,高跟鞋敲在上面,與奶奶的拐杖一起,發出篤篤的聲響,飄蕩在寒風中。奶奶走得很慢,兩公里不到的路程走了二十分鈡有餘,走過老舊的曾經的祖房以及祠堂,再經過雜草叢生的小巷,偶爾也經過幾幢高聳的洋房,我已經好多年沒從村中央經過了,已然是陌生人。 戲演得很好,不愧是市級專業劇團。劇本一貫的老套,但演員很鄉土、親切,倒也趣味十足,現場笑成一片。幾十個老弱婦孺中,我依舊是現場惟一的青年。這麽愚蠢的劇本,只能吸引這些無知的老年婦女,縱然如此,它曾經在這片土地上,引起過多少人的喜怒哀樂。至於從今往後,誰知道從今往後呢?   (三) 送奶奶回家時,站在院子門口看著她入房口。穿得圓滾滾的她,在拐杖的支持下,拖著腳步,擦著地面往前去。擔心二伯尚未回家,本已走到方口的她又摸著牆壁,四處查看房門。 一輩子堅強無比的奶奶,大概沒想過自己已經算是高齡老人了,依舊如此操心這個家人以及鄉里睦鄰。我知道自己的堅強也是從血液中流出來的,不見得就是那兩本書的效力。只是,就算我回得多勤快,每年能回家幾次? 在這個時代,我畢竟已得到了太多,當然,也付出不少。人生也只能如此,別無它計。

Friday, January 27th, 2012

子曰:予欲無言。我正相反,但無話可説。

再見二丁目

Wednesday, January 18th, 2012

—–歲月長,衣裳薄。   晚上看了張洪年老師的憶人散文,禁不住的感動: http://wenhuarenjian.blogspot.com/search/label/%E5%BC%B5%E6%B4%AA%E5%B9%B4 古人講,情深不壽,思之豈止惆悵,直是悲從中來。文字如斯,生活依舊。而那些已經遠離我們生命的人,在冥冥不可知的世界,是否依然日復一日地辛勞?或者望著我們?而在每日的歡笑或者忙碌裏,能有幾個時刻,讓我擡起頭,望著天空;或者想起所有的音容笑貌與場景。死生亦大,故只能在記憶中緬懷罷了。

窗外雨潺潺

Sunday, January 15th, 2012

其實雨是鋪天蓋地的,天氣預報將之形容為“大雨”。被圖書館拒絕的我,坐在食堂倒也不錯。在這樣天地蒼涼的周末上午,看著一堆人用餐,小謝的歌竟然很合拍。只是,怎樣走到圖書館去呢? 被困的我,突然想起梁遇春的《途中》(不是郁達夫的《一個人在途中》)。講的是每日裏上班的路途,來來回囘的風景。用風景或許有點誤導,以爲那必是好一個所在。但其實也只有車來車往,人群洶湧。三十年代的上海,想必與今日香港的旺角差不多,我大概還想得見南京路上的電車與鋪展在空中的電線;叮叮叮,必然如今日港島中擁擠的馬路上紅綠燈的叫聲,持續不懈地煩擾著我們的生活。但又何嘗不是一種風景?梁遇春說得對,至少它提供給你足夠的時間去面對它們,發呆或者沉湎或者思索,而非似匆匆的外地旅程,抱著萬分的期待,卻未留給自己時間。 奇怪的是,梁遇春的筆調卻透露出如此擺脫不去的抑鬱,全然沒有年輕時的瀟灑。大概,每日裏的這些所謂的風景,只不過加重了日常繁瑣的工作與生活給他帶來的人士漂泊之感吧。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同樣是將人生當成旅行,李白的口氣卻如此豪邁、縱橫恣意。 也可以是平靜無比的見山是山、見水為水地欣賞態度,如高僧大德。至於今人如我們,或許就只能如阿蘭·德·波頓筆下所描述的,帶著求知、或者自娛的心態,去看待日常生活與世界,將在房間裏繞三圈,當成是環游世界八萬里。未嘗不是別有特色的“擔水砍柴,無非妙道。” 窗外不雨了,可以出發去圖書館,另一種旅遊。感謝我有一個好室友,讓我有了許多舒心;還感謝我尚有個糟糕的室友,讓我不至於每日裏耽迷在床上。

冬日傍晚的奇思怪想

Wednesday, January 4th, 2012

似乎是wordsworth說的,詩是情感的沉澱。我沉澱不來,所以沒有詩。這篇題目雖名為傍晚,實質上,當彼之時,雖然很想敲打鍵盤,卻沒有電腦在手。正常情況下,這篇文章該流產了,何況我現在卻也沒啥要說。 下午在錢穆圖書館,捧了一本書,討論明朝貞節烈女的演變(我的題目聽起來總是如此讓人望而生畏,索然無趣)。寫得挺好的,我竟然沒有如以往般被圖書館的空氣熏倒在桌子上,或者也許是因爲早上喝了咖啡。貞烈的行爲,或者所有的道德教化故事,講到根本,總是要通過許諾回報來消散所有的慘烈。這種許諾或者是利,但更多是名—-來自他人的讚賞、不朽的可能、或者自我贊許的道德圓滿。總而言之,這是被一講再講的人生意義的實現。 我相信那樣真誠的道德信念與道德實踐,不管其手段多麽慘烈,也不管其最終評價為何,都無礙於其真誠。 可是,我也難忘自己每次讀貞烈傳的毛骨悚然—-對不起,不是尊敬。每個故事可能是2行或者3行,幸運的得到文人的書寫,於是可能佔到一兩頁紙,一行一行地看過去,無窮無盡;一頁一頁地翻過去,重復又重復的故事。修縣誌的人抱怨什麽?抱怨太多貞婦列女了,以至於他不知道該怎樣記載?不記載,辜負了她們的苦行;都記載吧,又害怕連篇累牘、千文一意讓讀者昏然欲睡。今天看到數字了,明朝就有27141–而這只是根據今日所見到的文獻統計而出的數字,想想這個數字排列出來的隊伍,可以站滿多少個百萬大道—–能不毛骨悚然嗎?可修縣誌者依然擔心有人看了她們的故事會想睡覺。 這種顧慮實在是太有自知之明。依然是文字書寫的悖論。 在所有(中國傳統的)道德行爲中,最大的誘惑該是不朽吧。可是,三不朽中,到最後,都只能寄望文字流傳了。牌坊、碑文、墓誌銘、行狀、傳記,無論是官方、士人、民間,到最終,你還是只能訴諸文字。可是,就算被記載,這能保證什麽?宇文所安說得好,當我們追憶古人的時候,同時也期望(通過參與追憶前人而)被後人追憶。繼續下去,我們大家都知道,沒有人記得昨天,其實就等於沒有明天會記得今天。拼了命地擠進了歷史書後,並不能保證這些書籍能夠免於塵埃覆蓋:每次借書,我最喜歡看的就是借閲記錄,並為它們嘆息。 然後我就只能對著窗外的一片海(或許就是吐露港?),一條公路(北上的大埔公路?)發呆。冬日的下午,陰沉得很,山頂的圖書館,又是假日,世界當然寧靜。這樣的下午本來就是用來胡思亂想的,冬天以它的肅清讓你清醒,陰鬱的天空,以它的肅穆讓你平靜。然後我就開始學以致用了。 我在想,這些女子們(當然也包括男子們)那樣真誠追逐過的人生意義,就這樣被輕輕地一筆被抹殺了,或者被變成學術問題了,這是件該多麽讓人惶恐的事情—-我是說,如果你考慮到他們的真誠。所有的行爲變成了荒誕的或者愚昧的展示(比如割股、或者挖心肝當葯引),所有的意義都只是被建構。那麽我們如何確保我們當下的每一個追求都不至於成爲荒誕或者愚昧? 我知道這是現代哲學的終極困難,哦,也許是現代人類的終極困難。但是,有點點奇怪的是,現在的我對此竟然沒有想象中的惶恐了。我只是望著公路上的車流發呆:那奔馳的貨車存在於這個世界做什麽?這不管,可是裏面總有個司機,大概他在努力地為孩子賺學費,晚上回家該是他奔波的期待吧。 最後,我的發呆就以凝視圖書館下面迎風亂舞的野草們結束了:它們互相推搡著,互摑嘴巴—真的,像極了,我第一次發現我這麽有想象力。 哦,我終于,趕上11:30分,真長。朱自清說:是誰把你從我的指縫中偷走啊?我也想知道。    

關於香港二三則

Wednesday, December 21st, 2011

半夜睡不着,儘管很困,卻很興奮。由是爬起來閒嗑。 (一) 興奮竟然是由《我城》而起。三年前曾捧起來過的,當年衝著它是香港經典,心想既然來了香港,總不能毫無所知,結果卻止步於前面三四十頁。記得我常勸學生說:讀書再悶也得撐五十頁,自己卻未能實踐。所幸,這次卻跨過了起初閲讀上的不知所云,遂而漸入佳境了,甚至於浮想聯翩、夜不能寐。不能寐的同時,卻也不能繼續閲讀,原因無它,心飛走了之故。西西定必是個有趣的老師吧,或者她的學生應該頗能發現寫作的樂趣吧。這些都是題外話,這個世界可以如此詼諧地被對待,並用輕巧的文字道了出來,是件愉悅的事情。 就這點,恐怕卻非我所能。世界在我看來常常太沉重,所以再怎樣的生機與活力,都是掙扎與艱難中長出來的,林懷民所謂“水泥地上種花”,如此的文字或者語言,當然凝重嚴肅有餘,卻未免失於無趣。當然,這不能叫缺點,甚至可稱爲特點。不過,我頗好奇於那樣的一種純乎天然的童趣與潔白。 《我城》的樂趣是不可被化約的(這倒成了與我的共同特徵),情節、或者思想、或者文字皆然。我喜歡這些人物的天然生命力,看待這個世界的眼光。是那個時代的產物嗎?當我想,香港逐漸由工業城市轉型為商業、金融城市後,曾經的質樸逐漸為所謂的精致的物質生護所取代,更甚者,衣食無憂的愉悅成了相對貧窮的焦慮感之後,再也難以找到如此樂天知命、純然勃發的人了嗎? 而這座城市的所有存在,建築或者山水,老人或者小孩,鐵路或者腳踏車,還如此被深深眷戀著嗎?昨晚看電視房地產廣告,主持人問房地產代理問題包括:1,房間景觀如何? 2.配套設施好嗎?比如附近有沒有shopping mall? 多麽典型的現代香港問題。有沒有shopping mall在香港這種遍地商場的小居地,竟是如此重要置房考慮因素嗎? 在這裡五年多了,對它的愛也與日俱增。我喜歡香港,因爲太多的緣故。但絕對不是購物,縱然它也造福我不少。它的離島,它的街市與裏面溫情或者粗魯的小販,它的山清水秀與小漁村,它的殖民建築與海港公園,它的叮叮車與山頂纜車,它的海洋公園與大嶼山,它的大學與公務行政機構,它的蔬菜與水果與購物商場與大排檔,它的上海飯店與,恩,食物上我沒辦法順暢列舉,此外,還有它的交通、雙層大巴與自行車道…..它的每一片可供我呼吸與駐足的空間,包括破爛的唐樓上的天台以及現在小區中大大的仰頭可見星月的空地。當看著《我城》,心潮如此澎湃時,我更進一步確認了自己的情感。真可惜,當年的我,沒能好好地將它介紹給學生。每一片故土,都被我們如此漠視著。或者說,每一刻生活,都被我們視而不見。如此的生活,何來樂趣可言? 只是,很遺憾,《我城》之為《我城》的困境,乃與世皆然。我是說,我們總嚮往著遠方,卻看不到腳下的土地。去高雄的時候,看到當地人如此用心地經營自己的家鄉,莫名地羡慕。當然,他們都是從大城市退休回來的。看來,或許,只是我們太年輕。(只期盼再回家,還能有那片土地等著我來經營罷!)   (二) 談的是,今日下午在地鐵看到一個老女人。當我從東鉄轉入九龍塘時,立馬覺得氣氛有點怪怪,與以往不太一樣。是什麽不一樣呢?倒是一下子說不出來。於是我像一只狗,四處嗅與找,然後終于想出來了:空氣中有歌聲。是因爲聖誕節了嗎?我這樣問自己,但又覺得這音樂也似乎頗爲詭異,不夠熱烈與充盈。 然後,突然之間,我發現了,那音樂會動。原來是收音機傳來的,這收音機挂在一個老女人身上。這老女人頭髮頗有點淩亂,腳上蹬著一雙半拖半鞋的黑布鞋,紅色毛衣與黑褲子,髒而俗,那收音機的長相卻頗爲時髦。傳出來的是一把恍如四五十年前的女聲,幽怨地配合著老女人呆滯的眼神、呆滯的表情、呆滯的步伐,幽怨而呆滯地穿過密密麻麻的人群,幽遠的聲音與呆滯的老女人冷冰冰地擋住了所有掃射過來的眼神,繼續幽怨而呆滯地等地鐵、上地鐵。 人群中似乎飄蕩著一股不安,包括我,遠多於好奇。我只希望,這個音樂能停止,這個老女人快點下車。可是,她依然呆滯地存在著,無視所有的騷動,倒是音樂卻突然變成了兩三年前一度網上流行過的俗而熱烈的女聲,旁邊竟然有個男人差一點就用腳按起節拍來。這麽熱烈的女聲,在擠得密密麻麻的車罐中,由一個呆滯的老女人散發出來,在這樣一個陰沉沉的下午,一度讓我有進入沒落小説的感覺,好像這個世界就要亂了。 不知爲什麽,我想起了《都柏林人》,再後來,想起了福柯在《古典文明癲狂史》中一開頭所說的中世紀的瘋女人,她們被認爲是上帝派過來的。在這個文明、理智、井然有序的時空中,這個幽怨而熱烈的女收音機、呆滯而冷然的老女人,就那樣目空一切地嘲弄了、嚇住了我們這些城市車廂中的生物:這個世界,這個社會,還有很多面,很多人。 然後我想,要是有個小説家在這裡,也許可以寫篇小説了。雖然不知道爲什麽要寫,但總不由自主會想寫吧。   (三) 明天要去蔡元培墓地。要早早爬起來。  

在Setting里设置这个